以岭药业再次站上风口浪尖。
继4月14日王思聪转发一则关于“连花清瘟被世卫组织推荐由来”的微博并喊话“证监会应严查以岭药业”之后，旗下拳头产品连花清瘟又被互联网医疗大V“丁香医生”点名，其发布的文章标题直指“不要吃连花清瘟来预防新冠”。
4月16日下午，以岭药业相关负责人回应称，公司从未在任何场合表示世卫组织推荐连花清瘟。稍早前，以岭药业董秘在互动易回答投资者提问则表示，“对于网络上的不实言论，我们相信“清者自清”，并会持续跟踪事态发展情况，必要时将通过法律手段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
4月17日，归属于首都医科大学校长饶毅教授的微信公号“饶议科学”也在《疫情期间：不容假药趁火打劫，不宜强行派送未经证明的中药》的文章中写道：如果强制性派发预防或治疗新冠的药品，一定需要严格检验，而不能让伪劣产品顶着任何帽子——包括“中药”的帽子——被强行派发给群众。如果“连花清瘟”从未被严格证明有效，那么强行派送“连花清瘟”就害了等待必需物资和药品的群众。
“趁火打劫”从何说起？事件起因是在3月28日和4月3日，以岭药业前后向上海地区捐赠价值1000万元和5000万元的连花清瘟，当下上海地区因新冠疫情防控，物资调配极度紧张，因而连花清瘟的派送被质疑占用运力。
目前，以岭药业已连续两个交易日跌停，总市值蒸发近127亿元。
连花清瘟近期的舆论风波，起源于世卫组织的一篇报告。
2月28日至3月2日期间，世卫组织召开中医药救治新冠肺炎专家评估会，并于3月31日发布官方报告，其中提到“中方专家展示了中医药报告的临床研究基础，其中包括中国9个省份23家医院的284名患者接受中药胶囊(连花清瘟胶囊)治疗的临床数据。数据显示，与未给予中药干预的患者相比，服用该药的患者症状恢复时间更短。”报告发布不久，多家网络媒体撰文称“连花清瘟被世卫组织推荐”、中医药抗疫“大显神威”、连花清瘟为全球抗疫贡献中国智慧等。人民网（石家庄）4月6日发布的文章称“世卫组织认可中医药治疗新冠疗效，连花清瘟防治获得可靠依据”。
因而在王思聪转发视频中，矛头直指连花清瘟究竟是不是世卫组织推荐的用于治疗新冠的中成药。
针对质疑，以岭药业在投资者平台回应称，连花清瘟是以络病理论为指导研发的创新专利中药，先后列入国家卫健委和国家中医药管理局联合发布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四/五/六/七/八/九版）及20余个省市的新冠肺炎诊疗方案；该产品研发于2003年SARS疫情防控期间，2009年对甲型流感防控发挥了重要作用，2020年以来在防控新冠肺炎疫情中做出了重大贡献，目前已经在中国香港、澳门地区和近三十个国家注册应用。以岭药业还表示，国内多家权威科研机构围绕连花清瘟抗新冠肺炎开展了系列基础与临床研究，形成了防治新冠肺炎“细胞-动物-预防用药-临床治疗”证据链，实验证实该药对新冠病毒原始毒株及其变异毒株德尔塔、奥密克戎等均有明显抑制作用；研究结果证实连花清瘟干预组核酸检测阳性率0.27%显著低于对照组阳性率1.14%（具有统计学意义），密接人群预防应用连花清瘟可降低新冠肺炎阳性感染率达76%，同时安全性良好。
这样看来，“连花清瘟被世卫组织推荐”是被曲解之后的网络发酵，事实上，以岭药业从未以公告的形式披露连花清瘟的临床数据等信息。
但，连花清瘟从何而来？为何频频遭遇质疑？经过近几天的新闻发酵，不少人发出这样的疑问。
中药“抗疫代表”，始于“非典”公开资料显示，连花清瘟研发于SARA疫情防控期间，2003年“非典”爆发时，以岭药业创世人吴以岭采用连翘、银花、板蓝根、贯众、藿香、红景天、薄荷、鱼腥草、黄芩、炒杏仁、甘草等传统中药研制而成。据《中国中医报》报道，在吴以岭和他的研发团队夜以继日的试验下，连花清瘟胶囊从研制到生产仅仅用了15天。
2004年5月，连花清瘟胶囊获准生产上市。
从2005年至2019年，连花清瘟胶囊累计19次被国家卫健委、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等部门列入治疗流感等呼吸道疾病的诊疗方案，多次成为甲型H1N1、中东呼吸综合征、H7N9等病毒性肺炎治疗药物。
2009年，甲型流感爆发期间，北京佑安医院等9家三甲医院联合开展的与国际接轨的“连花清瘟胶囊治疗甲型H1N1流感临床循证研究”结果表明，连花清瘟胶囊在退热、缓解流感症状方面优于达菲，且治疗费用仅为达菲的1/8。连花清瘟因此需求激增，销售额达到5.05亿元，同比增长670%。资料显示，2009年，连花清瘟胶囊销售量从2008年的1.76亿粒增至13.82亿粒。但2010年甲流疫情逐渐退去后其销量也随之降低至2.01亿粒。当年，创始人吴以岭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
2011年7月，以岭药业登录资本市场，当日收盘价44.68元/股，吴以岭以高达60亿元的个人持股市值被冠以“院士首富”。2020年新冠疫情的爆发，使得连花清瘟再次走俏。当年3月，中医药治疗新冠肺炎筛选出的有效药物“三药三方”中，就包括连花清瘟。4月，连花清瘟胶囊处方药被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批准用于治疗轻型、普通型新冠肺炎。在国家卫健委与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发布的第四版《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诊疗方案》中，第一次出现连花清瘟，且此后的第五至第九版方案中，连花清瘟一直在列。
那么新冠疫情持续的这两年多时间里，作为国内唯一一家生产连花清瘟的企业，连花清瘟为以岭药业贡献了多少业绩呢？
9个月营收33亿元
年报显示，2020年，以岭药业实现营业收入87.82亿元，同比增长50.76%；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12.19亿元，同比增长100.95%。
收入构成中，呼吸系统类产品收入42.56亿元，占总营收比重为48.46%，收入同比上年增速达149.89%，主要产品为连花清瘟胶囊、颗粒等。2021年前三季度，以岭药业营收达到81.1亿元，净利润为12.24亿元，前三季度的净利润已经超越了2020年全年净利润。其中，连花清瘟营业收入为33.7亿元，占公司总营业收入的41.6%。受疫情推动，以连花清瘟为代表的呼吸系统类中成药已经替代心脑血管类产品成为以岭药业的第一大营收来源。
图片截自以岭药业年报
而在新冠疫情之前，局势则相反：根据2019年报数据，心脑血管类药物对以岭药业的营收、利润贡献率分别为53.36%和58.14%。
在市场占有率方面，连花清瘟表现同样强劲。
在最新的半年报中，以岭药业引用医药健康信息平台“米内网”数据称，2020年，连花清瘟产品在公立医疗市场中成药感冒用药销售收入排名位列第1名，市场份额达到33.5%。
在零售端，根据中康资讯数据计算，2017～2020年，连花清瘟产品市场份额由2.44%增至9.86%，成为零售市场感冒用药中成药第一大品牌。
利润增速放缓，研发费用不足销售费用五分之一凭借独家产品连花清瘟，以岭药业业绩大涨。但查阅历年年报得知，近两年，以岭药业的利润增速已出现放缓态势。2020年，以岭药业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12.19亿元，同比增长一倍。2021年这一数据为12.24亿元，同比增长20.43%，而第三季度则为2.6亿元，同比下滑14.02%。
从年报来看，利润增速放缓或与其走高的销售费用有关。2020年，以岭药业的销售费用30.4亿元，占总成本的41%，同比增长36.29%。2021年三季度，销售费用达28亿元，占总成本的42%，同比增长36.48%。
连花清瘟过去12年销售费用，图源网络与高达28亿元销售费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2021年前三季度，以岭药业研发费用仅5.4亿元，销售费用是研发费用的5倍还要多。
2016年至2021年，以岭药业前三季度研发投入金额分别为2.4亿元、2.6亿元、3.6亿元、5.2亿元、7.4亿元、5.4亿元。
值得一提的是，在疫情之前的2019年，以岭药业全年营收为约58.25亿元，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约6.1亿元，而在2020年新冠疫情爆发后，以岭药业营收和净利润同比猛增，主要归功于连花清瘟的销售额贡献。
图片截自以岭药业年报
连花清瘟过去12年销售额，图源网络
文轩智库专家、财经观察员杨震表示，以岭药业面临的舆情其实并非第一波。只不过这一次因为王思聪率先发声而声势较大。一直以来，我国社会各界对涉及生命安全和重大社会利益的话题都非常关注，因为涉及基本正义和安全。连花清瘟面临的两个问题一直没有得到合理且可信的解答。一是连花清瘟的药物试验并没有严格遵守现代医药的双盲循证要求。二是连花清瘟的生产商与推广它的医学界的关系被外界质疑是否存在利益关联。三是，针对这两项质疑，连花清瘟的相关利益方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这三方面纠缠在一起使得这一问题变得复杂。但究其实质，还是此药在科学上的合规性和营销上的合法性存疑。一言以蔽之，该药的程序正当性有瑕疵。所以，连花清瘟舆情事件的关键并不在舆情本身。要解决争议，还是需要利益主体和相关方站出来公开透明地回应相关质疑。
抛开现阶段以岭药业面临的诸多质疑声不谈，单就企业内部而言，在利润增速放缓、销售费用走高的背景之下，假设脱离新冠疫情影响，连花清瘟如何保持业绩增长？研发经费投入一年比一年少，以岭药业的未来业绩增长动力又在哪里？这些，都是当下处于舆论中心的以岭药业需要重点思考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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